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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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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發小團子被送來孤兒院後, 從一開始的因為發色被欺淩孤立,到現在如小狼一般兇狠地撕咬反噬,也不過是短短一年多點的時間而已。在這短短的一年時間裏,他成功讓孤兒院裏的所有孩子都開始害怕他。

但他似乎已經預料到了自己今後的處境, 沒有徹底嚇走所有的孩子讓他們再也升不起和黑澤陣作對的心思, 反而是維持在了能讓那些孩子聯合起來和他鬥爭打架的尺度, 用這種方式來訓練自己的各方面能力。

孤兒院本身背景並不光明, 並沒有那麽好的心讓所有的小孩子都吃飽穿暖, 對孩子們之間的爭鬥也視而不見。也因此,孤兒院裏的孩子會比生活在普通家庭裏的孩子要早熟得多。

同樣的, 在這種情況下生活的孩子, 殘忍起來也不會有任何的餘地, 因為他們不知道什麽是正確與錯誤,也不知道正常的小孩子是怎樣生活的。他們只知道, 要用盡一切方法讓自己活下去, 用任何的手段來搶得他們想要的東西。

這些孩子形成了一個個的小團體,個人的力量始終有所缺陷,但一個團體卻是不一樣的。他們沒有經受過系統的訓練,卻也無師自通了結盟的好處。

這或許就是人類從遠古時期便流傳下來藏在基因深處的叢林法則。無論是在這個孤兒院裏,還是在組織裏,都詮釋著這個法則。

這時的黑澤陣也才四歲多, 卻也同樣需要早熟地在孤兒院中維持自己的生活,用各種方法讓自己過的更好。

他不是不知道結盟的好處,但銀發的特殊與異類讓他天然受到了歧視。他沒有被任何一個團體接納,因為剛來的時候他才三歲, 會是小團體的累贅, 而不是有利的存在。

剛來的時候, 黑澤陣還嘗試過相信其他孩子和孤兒院裏的員工,但很快他就因為利益而得到背叛,他是一個聰明的孩子,吃過虧後很快便意識到了在孤兒院裏和在母親身邊是不一樣的,於是他不再相信孤兒院裏的其他人,重覆著吃虧——成長的歷程,然後很快便讓人不敢招惹。

但秋庭夜算是一個意外。他和黑澤陣一樣,同樣都是特殊的人。但秋庭夜還要更孤僻一些,通常都只待在自己的院子裏,很少會出來。

在孤兒院的所有孩子裏,銀發小團子只能和秋庭夜和平共處,維持著和其他人相比起來良好的關系,雖然他們最開始認識到熟悉,也是一個意外。

但對這時的秋庭夜而言,那只是一個不值一提的照顧順便哄哄發燒小孩的過程。

這天,黑澤陣趴在專屬於秋庭夜小院子裏的石桌上,瘦削的手臂支撐著對於小孩子來說不是很圓潤的臉蛋,墨綠的眼睛裏是竭力隱藏卻依舊肉眼可見的低落情緒。

秋庭夜在翻著書,依靠著這些書籍,他在腦子裏漸漸勾勒出這個世界的模樣,卻也表情淡淡的,絲毫沒有想出去孤兒院看一看這個世界的意思。

他是孤僻的,然而闖入他生活裏的銀發小團子是一個意外。

他並不討厭這個意外,卻也覺得無所謂,對他而言,黑澤陣雖然打架很兇很聰明,但也只是一個小孩子而已,他對看得順眼的小孩子向來都比較優待。

離他不遠的銀發小團子的嘴抿了起來,眼睛裏蒙上了一層水霧,卻倔強地把臉埋進了手臂裏,裝成一副累了想要睡覺的樣子。

轉移了一些註意力出來的秋庭夜有些奇怪:“你怎麽了?”

被欺負了?現在孤兒院裏還有孩子能欺負他嗎?還是說從哪個大人那裏受了委屈?

秋庭夜的腦子裏掠過了一系列的想法,但他沒有要幹涉的意思,只是隨口一問,也沒有期待黑澤陣能回答。

只見銀發小團子側過臉,露出了一只正常沒有任何水霧的墨綠色眼睛,他擡起頭來,但身體仍舊是趴著的。

沈默了一會兒後,銀發小團子低落地說道:“媽媽以前在今天都會給我買蛋糕的......”

秋庭夜微微一頓:“今天是你的生日?”

銀發男孩抿唇,默認了。

然而,無論他再怎麽期待,他都等不到媽媽出現給他買生日蛋糕了。因為他很清楚,他的媽媽已經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秋庭夜也知道,黑澤陣的媽媽已經死了,銀發男孩不是在想蛋糕,而是在想他的媽媽。

沒有那個孩子不會想媽媽,更何況黑澤陣的母親是因為保護他而死的。直至目前,母親這個角色在他心底的地位仍舊不低。

“你的媽媽是什麽樣的人?”對於母親這一種角色,秋庭夜是有些好奇的,畢竟他沒有母親。

“媽媽很漂亮,有和我一樣的銀發,會折很多的小動物哄我玩,尤其是小兔子折的最漂亮,媽媽還說等我再長大一點就給我買一只小兔子來養的......”

距離銀發男孩母親死亡的時間也已經有一年多了,但在他的心裏,母親這一形象卻始終沒有褪色,像是炫耀一般,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記憶裏的媽媽有多好。

說著說著,他就停下了,緊緊抿著嘴,表情倔強,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秋庭夜靜靜地看著他。

等晚上的時候,秋庭夜莫名其妙地走到了孤兒院的廚房裏去。他自己也覺得很奇怪,他為什麽要來廚房這裏?

當他皺著眉想要回去的時候,就看見一個廚房裏打下手的男人鬼鬼祟祟地抱著什麽東西回來,左顧右盼,生怕被人發現的樣子。

秋庭夜悄悄跟了上去。

這個男人走到後廚一個角落裏,將懷中藏著的東西抱著出來,粗糙的衣物裏出現了一抹柔軟的雪白。

那是一只幼小的兔子,耳朵耷拉著,身體瑟瑟發抖。

兔子被男人關在了一個籠子裏,木制的籠子不透光,只有一點的縫隙可以用來呼吸。

秋庭夜垂下眼,走上前去,把鬼鬼祟祟的男人給嚇了一跳:“你在幹什麽?”

男人一驚,見到他之後也沒有松氣,反而更緊張了一些:“沒、沒什麽!”

他不過是弄了一只兔子回來想要晚上偷偷打牙祭而已!這裏條件並不好,他才不想將即將入嘴的葷腥分給別人!

秋庭夜不在意他想做什麽,冷淡地說道:“把兔子給我。”

男人的臉色一僵。

雖然站在眼前的只是一個小孩子,但他卻根本不敢小瞧。這個孩子是孤兒院裏的怪物,他可是聽人說過這孩子將一個誘拐孩子去賣的人一擊斃命的!

他也不是什麽膽子大的人,不然也不至於打個牙祭還要悄悄摸摸的,對上這孩子,他犯慫。

“讓開。”秋庭夜說道。

男人下意識的就讓了一步,看著秋庭夜打開籠子,將裏面的兔子給抱了出來,然後離去。

小兔子被秋庭夜抱在懷中,在他的安撫下,小兔子漸漸放松了下來,甚至還蹭了蹭他。

秋庭夜抱著兔子去找黑澤陣。

銀發男孩又和孤兒院裏其他的孩子打了一架,因為年齡不大,身上還是被大一點的孩子留下了一點青紫的傷痕。

雖然他再一次贏了,但他今天的心情始終算不上好。

秋庭夜將小兔子放到黑澤陣的面前,語氣平淡地說道:“在草叢裏撿到了一只兔子,既然你喜歡,那就你來養吧。”

銀發幼崽的眼睛一亮,但他很快又警惕地問道:“你想要什麽?”

“難道你身上還有什麽我想要的嗎?”秋庭夜冷淡回覆。

銀發幼崽思考過後,眼睛又亮了一點,小心翼翼地將幼小的兔子抱了起來,臉頰在小兔子的身

上蹭了蹭。小兔子身上的毛發軟軟的,很舒服。他瞇著眼睛笑了起來,很可愛。

銀發幼崽第一次主動牽起了秋庭夜的手,高興地說道:“那我們一起養小兔子吧!”

秋庭夜的目光往被牽著的手上看了一眼,從喉嚨深處溢出了一聲“嗯”。

“小兔子應該要吃草和胡蘿蔔吧?”

秋庭夜想了想說道:“白菜也可以,不過必須要瀝幹水,我那裏有白菜。”

銀發幼崽抱著兔子迫不及待地拉著他往外走:“那我們快去餵小兔子吧!它肯定餓了!”

有那麽一秒,秋庭夜覺得自己被訛了,仿佛自己成為了某個人養寵物的長期飯票。但轉念一想,他又覺得這應該是錯覺,畢竟這小孩是真的喜歡兔子。

秋庭夜並不知道,此時的銀發幼崽想的是:兩個人一起養,這樣對方就不能提過分的要求了,還能給小兔子找個飯票!

但幼年的黑澤陣始終沒有等到秋庭夜提出來什麽要求。

秋庭夜記住了這一天是銀發幼崽的生日,同樣也是在這一天,兩個小孩子開啟了慘無人道的養兔子生涯。

他們想方設法地給小兔子掙口糧,受害者無數。

養著養著,小兔子就從可可愛愛的小小一團變成了很肥的大兔子。然而某一天,兔子忽然就不見了。

銀發幼崽很難過,找了幾天兔子,最後發現是孤兒院的大孩子為了報覆,趁他們不註意的時候將大兔子偷走吃掉了。

孤兒院裏又發生了一場慘烈的戰鬥。

從此以後,黑澤陣學會了不要輕易展露自己喜歡與厭惡的情緒。

等他長大之後,就從喜歡小兔子的小孩子變成了一口一只兔肉的冷酷殺手。

——

從回憶中清醒過來後,秋庭夜看著自己手底下已經完工的幼年黑澤陣抱著一只可可愛愛小兔子眼睛發亮的畫像,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他將這張畫像放在一旁,腦海中又勾勒出了另一幅場景,手中的畫筆又不由自主地落下了。

現在落筆的這一幅畫便不再是幼年陣的模樣了,而是長大後。

明亮的火堆旁,穿著一身黑色作戰服的琴酒一只手拎著只看起來很肥的大兔子的耳朵,臉上的表情有些嫌棄,而那只兔子的正下方,就是燃燒著的火堆。

這是他們有一次做任務時的情形,當時兩人在深山老林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從這個深山裏走出去,而且他們的食物已經沒有了,只能直接在山林裏尋找能吃的東西。

這只兔子是他們抓其他獵物的時候順便抓到的,兔子被嚇得不輕,但還活著。

當時的秋庭夜調侃琴酒說道:“陣,這可是你最喜歡的小兔子,正好遇上了,不如你帶回去養算了?”

琴酒的臉色一黑,分外冷酷地弄死了可憐的兔子,在秋庭夜十分微妙的表情中,將兔子架在火堆上烤了。

吃兔肉的時候,琴酒的動作甚至帶上了兇殘的意味。

秋庭夜:“......”

他沒有拒絕吃兔肉,但他低垂的眼簾在火光的映照下卻看不清神色。

等他們將殘骸清理幹凈後,琴酒想靠在樹下休息的時候,後來一直沈默著的秋庭夜拉住了他:“小時候那只兔子,是我故意的。”

他知道有人來偷兔子,但他沒有管,任憑那幾個孩子將兔子偷走。

幼年的黑澤陣實在是太喜歡那只兔子了,甚至下意識在那只兔子身上轉移了一些對母親想念的寄托,孤兒院裏的人都知道黑澤陣很喜歡那只兔子。

他得到消息,他們很快就要被送去其他更加危險的地方,黑澤陣若是繼續這樣的話,會很危險。

只是他也沒有想到,那些人會直接殺了兔子吃掉

。在他的意識裏,活著的兔子才更有利用價值,但那個小團體顯然沒有想到這一點。

這是他的錯誤。

琴酒嗤笑一聲:“勉強算是你做了一次好事。”

最開始他還沒有想明白,但後來被轉移去訓練場後,他就知道是為什麽了。

生氣也的確是有的,但他也得到了讓自己生存下來的好處,算是等價交換。

秋庭夜有些意外:“你早就知道了?”

琴酒淡淡應了一聲:“嗯,我或許更應該感謝你,是你教我不能洩露喜歡與厭惡的情緒。”

秋庭夜抿唇:“是嗎?”他的情緒忽然變得莫名奇怪了起來。

他前進一步,將琴酒抵在了樹幹上,覆唇咬了上去。這不是親吻,只是唇舌交接的撕咬罷了,鐵銹味在唇齒之間彌漫開來,刺痛的唇舌勾起了痛覺神經的顫抖。

火堆中逐漸被燒焦的木頭劈裏啪啦地響著,越是靠近火源,就越是覺得熱。

撕咬在篝火燃燒中逐漸柔緩為輕柔的探索,致命的威脅滋生從大腦酥麻至脊梁的戰栗。

秋庭夜貼著銀發男人的唇,啞聲說道:“是嗎?”

琴酒的眼睛微瞇,嘴唇張合間與另一個人的唇摩挲:“是又怎麽樣?”

“是的話——”微燙的呼吸交纏著,手臂環住對方的腰。

篝火似乎更盛了一些。

直白掠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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